国际观察

2017-2-16

申晨

（图片来源：搜狗图库）

近日，国内多家媒体报道中国人民银行（PBoC）数字货币研究所将于春节后正式挂牌。这是继央行在基于区块链的数字票据交易平台测试成功之后的又一金融科技方面的大动作，而央行法定数字货币的原型系统Demo也有望在近期推出。这意味着中国将成为全球首个由央行发行数字货币并开展真实应用的国家。

一、数字货币的基本含义

数字货币从广义上理解包括电子货币、虚拟货币、区块链货币和法定数字货币。电子货币是以电子信息形式记录在一定载体中的法定货币，如显示在银行卡、网银以及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平台的账户数额。虚拟货币指的是由一些平台运营商提供的有范围和场景限制的电子代币，如Q币、百度币。区块链货币依托区块链技术而存在，具备贮藏、支付、流通等功能，其去中心的特点十分明显，因而也被称为私人发行的数字货币。法定数字货币是以国家信用为支撑的，由央行发行的电子化货币，是一种可以替代纸币的全新的货币形式，此次中国央行研究的数字货币就属于这类货币，其与电子货币的根本区别是，100元数字人民币发行时不需要对应一张100元人民币纸币。

目前IT界和金融界最为关注的是区块链货币，即狭义的数字货币，其与区块链是相伴而生但又不尽相同的两个概念。区块链数字货币的鼻祖是由中本聪在2008年创造的比特币，其底层核心技术是区块链技术，具有去中心化存储、信息高度透明、不易篡改等特点。区块链技术后来被发现不仅可以在数字货币中使用，也可以在政府管理、银行征信等诸多领域进行应用，因而逐渐脱离出来，成为一个具有独立特征的概念并不断被赋予新的内涵。从这一角度来看，数字货币仅是区块链技术的第一个应用，而区块链则是类似于TCP/IP这样的底层技术，以后会扩展到越来越多的行业中。

二、国际数字货币的发展态势

以比特币为代表的数字货币对国际社会的影响力正在日趋加大，它依托的区块链技术不但具有极强的加密性，而且能够降低货币流通成本，促进资金利用率。很多业内人士认为，数字货币将彻底颠覆金融市场，纸币时代终将被加密货币时代所代替。但是私人发行的数字货币存在着很大的弊端。以比特币为例，从其自身来看，由于缺少集中的基础设施，费用增加、容量限制、确认时间变长、能耗走高的缺点正在显现，制约了其大规模投入市场。从外部环境来看，其缺乏国家信用作为背书，因而产生的一系列法律风险、信用风险、技术风险等都有可能引发相关市场的动荡。据统计，全球已开发出来的数字货币有6000多种，但是国际公认较为成熟的币种只有比特币和莱特币，这从一个侧面体现了私人发行的数字货币仍然具有很大的局限性。

数字货币在各经济领域日益普及的同时，私人发行数字货币的去中心趋势也逐渐危及国家金融体系，一些国家开始研究由央行发行数字货币的可行性并提出了自己的方案。英国央行与伦敦大学联合研究的数字货币RSCoin项目于2016年3月发布了相关的源代码，并进入了初步测试阶段。加拿大央行于同年6月表示正在对区块链数字货币CAD-Coin进行试验，以帮助央行通过分布式账本技术发行、转移或处置央行资产。瑞典央行于同年11月声称正在研究数字货币发行的具体方案，包括其呈现方式以及对货币政策和金融稳定的影响，并将在两年内做出最后决定。同年12月，日本央行与欧洲央行合意通过了一个联合项目，共同研究利用分布式账本技术来巩固作为市场基础设施的数字货币，并将在今年年内公布主要发现。此外，还有一些国家尝试将区块链货币纳入现行监管框架，如菲律宾和美国。

从各国的相关研究可以看到，由央行发行数字货币具有以下优势：第一，可以最大限度地整合并发挥现有金融科技的优势，从而消除私人发行数字货币的种种弊端，通过降低传统纸币发行、流通的高昂成本，提升经济交易活动的便利性和透明度，进一步优化金融市场结构；第二，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私人发行数字货币的去中心趋势，提升央行对货币供给和货币流通的控制力，减少洗钱、逃漏税等违法犯罪行为，增强数字货币的抗风险能力；第三，进一步刺激数字货币的底层技术即区块链技术的全面发展，从而更好地支持经济和社会发展，有利于普惠金融的实现。由央行发行法定数字货币构思于2015年，酝酿于2016年，今年将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年份，不论哪一个国家率先在相关研究中占据了先机，它都将成为这一领域的执牛耳者。

三、中国数字货币的前景分析

从数字货币的国际发展态势来看，中国发展数字货币面临着三条道路选择，一是承认区块链货币的合法性并在此基础上展开监管，二是将央行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定性为唯一合法的数字货币，三是对区块链货币展开监管的同时发行法定数字货币。尽管目前比特币在中国的市场交易量占了全世界的70%，但是区块链数字货币在国内的成长空间并不大，分析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三个：

1.近年来，我国在支付领域跳过信用卡时代直接进入了移动支付时代，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平台为经济活动提供了便利快捷的服务，这大大削弱了区块链数字货币的前景优势。

2.由于缺乏国家信用和维持币值稳定的机构，比特币极易受到市场影响，币值波动大，且在国内引发了大量的投机行为，这使得比特币在中国的市场认可度较低，流通受到阻碍。

3.央行早在2013年12月就联合五部委发布了《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将比特币定性为虚拟商品，禁止其作为货币流通，禁止金融机构和支付机构开展与比特币相关业务，直至今日，央行仍然将比特币交易平台列为重点监控对象。这实际上阻断了比特币及其相关或类似项目作为合法货币进行流通的可能性，也大大减少了其作为金融工具进入中国市场的渠道。

相比之下，法定数字货币在中国的发展则是前途无量。2014年央行就成立了发行法定数字货币的专门研究小组，论证央行发行法定数字货币的可行性，并于2015年形成了系列研究报告，完成了两轮法定数字货币的原型方案修订。2016年1月20日，央行数字货币研讨会在北京召开，会议进一步明确了央行发行数字货币的战略目标，指出央行数字货币研究团队将积极攻关数字货币的关键技术，研究数字货币的多场景应用，争取早日推出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这是全球中央银行就法定数字货币的首次公开发声。2016年12月国务院印发的《“十三五”国家信息化规划》首次纳入区块链技术，这不仅为区块链技术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而且将进一步助力数字货币的加快推出。经过了三年的积极筹备，2017年春节前后央行的一系列动作表明，法定数字货币的正式落地指日可待。

与私人发行的区块链数字货币不同，央行研究中的法定数字货币涉及分布式架构、密码技术、安全芯片、移动支付、可信计算等多种技术，区块链技术仅为其落地的备选技术之一，其稳定性、安全性、适用性更强。尽管区块链技术在网络安全、业务处理性能、交易一致性等方面尚需进一步完善，但是从长远来看，其仍然是法定数字货币的最佳依托。在今年的达沃斯论坛上，中国发起成立的全球区块链理事会为创造更广泛的全球区块链共识和国家间交流机制提供了平台。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中国的区块链技术将会在防范和化解多种风险的同时，为法定数字货币的发行提供稳定有效的技术支撑。综合上述分析，将法定数字货币定位为我国唯一合法有效的流通货币更符合我国金融市场的需求，有利于维护我国金融消费者利益和金融市场的稳定。可以预测的是，法定数字货币正式落地以后，比特币等区块链货币也不会退出市场，而是继续在我国有关部门的严格监管下，作为一种虚拟商品在特定平台上进行交易。

（作者是武汉大学中国边界与海洋研究院国际法专业2015级硕士生）